盛颐愣住，是啊，她的家在哪。

盛颐木木抬手脸，这才发现那里有痕。

一阵莫名惶恐，她拼尽了全的力气跑起来，心中只有一个念：她要回家去。

时间太晚，车站外的人力车都去了歌舞厅等待。盛颐无奈，只好先往有光的地方走，寄希望于碰见一辆刚放客人的车可以顺便接上她。

“哎哟，那买个票就好了，是不是丢钱了？别怕别怕，阿婆借给你，你家在哪呀？”

老妇人哎呦两声，洁白手帕贴上她的脸，“疼坏了吧，快别哭了，睛都了。”

哭什么？她也不知。

亏她自诩演技极佳，这一刻，却打不草稿。见到贺衍后，该说什么？是先歉还是先谢？该哭上一哭还是用笑脸迎人？

“我家，上海，在上海……”

一，愣愣看向好心的陌生人。

没了贺衍庇护的上海，是这样的么……

*

“我、我……”她噎着拼凑语句，“我想回家……”

孤立无援的境地里，她终于敢面对自己心最深的隐秘。

有人蹭着她肩膀走过，顺势扯掉她的布包。等她反应过来，人已跑得没了影。

贺衍。

疲力竭绊倒了她，伤痕累累的双手与膝盖再添新伤。盛颐跪在地上，久久不能起，垂着，无声的掉泪来。

一个名字现在脑海中，她怔忪，哭得更凶。

“贺衍，呜呜――贺衍――”她该怎么回去，她还能回得去么。

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事值得哭一哭，又好似本没什么衬得上一滴泪。

她还有谁？

她哭了吗？

这样好看的人，怎么会

心脏终于恢复知觉，却是沉重的痛，咙又又涩，堵着一块粝的石块，叫她不上气来。

完了，这要怎么坐车？

这一天夜晚，她回到上海，亲手结束了第二次逃亡。

她环顾四周，净是漠不关心的脸，愿意多看两的，也是虎视眈眈。夜风过，她只觉得冷。夜变成了海，黑得无边无际的海，她要沉溺在这寒冷与黑暗之中。

不对，不是在上海，是在贺衍。

泪越发汹涌，湿透手帕还不罢休。老妇人隐隐意识到她不是在哭伤，底有怜悯，温柔的问，“好孩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
祖宅、父母、亲戚，她统统没有，她以为是贺衍夺走了一切，今天才知，从一开始她就未曾拥有。她是筹码，是交易，是盛家和瓜尔佳家的小，独独不是女儿，也不是谁的心肝宝贝。

盛颐慌忙掏袋，空空如也，竟是一颗铜板都没有。

十年前父亲第一次带他回家，她笑嘻嘻叫哥哥，父亲摸她纠正，“这是你四叔”。她看了又看，继续叫哥哥。